扶桑六日,管中窥豹,不过知其一斑。但给我的触动之大,已难用言语表达。明治时期日本赴欧美使团的措辞足以描述我此行的心情:始惊、次醉、终狂。这种震撼不来自于高楼广厦、纸醉金迷,更多的在于人文素养和内在精神。   

  第一个印象是干净。在这里才知道什么叫纤尘不染。大街小巷,城市乡村,都干净的一塌糊涂。日本的建筑并不豪华,因为多地震多台风,建筑造型一般四平八稳,但是每一栋都整洁干净,每块玻璃都崭新发亮。连树叶上都看不到灰尘。之前我曾听说,日本的卫生间是可以吃饭的,现在方知此言不虚。就连地铁站这样的地方,卫生间都相当干净,完全不像我的祖国,收费的厕所都会惨不忍睹。路上经常找不到垃圾桶,但也看不见垃圾。日本人随身带垃圾袋,把垃圾带回家处理。也从未见到有人随地吐痰或在公共场合吸烟。   

  第二个是礼貌。我说要去日本的时候我爸一直有点担心,因为中日关系有点紧张。而在中国的日本人大多小心翼翼,以免成为愤青们的发泄对象。但在日本我们从未受到如此“礼遇”。无论什么时候和他们说话,他们都是和颜悦色的。在商场或餐馆里,服务员在几米之外就开始微笑致意和打招呼,不会先打量下对方有钱没钱,说不定还给点脸色看看。最震撼的一次是过人行道的时候两个人的胳膊碰了一下,双方都转身向对方鞠躬,并再三道歉之后才离开。我当时只顾着震惊,后来常想如果抓拍下来,能亮瞎多少人的狗眼。   

  第三是守序。如果某老外到北京旅游,司机肯定会友好的带他在四环上转几圈;即使中国人在外地旅游,也要时刻担心被宰的问题。而我们在日本从没发生过此类事情。打车的价格跟导游所说的一样,商场的价格和折扣也从未作假。我们这几天来唯一一次险些被骗竟然是在一个中国人开的店子里,令人心寒。地铁站通常都是门敞开的,出口处无人看管,但是也没人逃票。同事的5s丢在了厕所,吓得不轻,让导游带她回去找,发现手机一动没动原地躺着。我们刚到的时候还比较小心谨慎,比如去卫生间会让同事帮忙看行李,后来渐渐胆大,把背包相机什么的往椅子上一扔就去干别的肆无忌惮。我不是想对比,可是在国内真的是坐公交地铁都要小心钱包,相机手机这种东西一旦离开视线,分分钟惨遭毒手。就连上高速都感觉很放心,车速车距几乎恒定,乱变道和按喇叭的事几乎没有。   

  关于日本的衣食住行。日本连男人都穿的干干净净,没有像我这样邋里邋遢的。我后来常庆幸穿了双新鞋来,不然这么干净的路,路上这么干净的人,我实在不好意思出门。女人更不用说了,我们初到的时候在秋田县,是日本的农业县,看见的女人的穿着打扮都胜过上海。饮食差别很大。生的东西很多比如生鱼片生白菜(我也不清楚是白菜还是苞菜)生鸡蛋生牛奶,他们喜欢喝自来水加冰块。与这些口味平淡的食物呈巨大反差的是,甜点极甜,入口就腻,而拉面和大阪烧又超咸。导游说日本拉面是与米饭同食的。但是更咸的大阪烧,我看旁边的日本人也不过是喝了一杯啤酒而已。大部分食物都很合我的胃口。日本的蔬菜水果不用农药,而且也没有食品安全的问题,吃的很踏实。住房比较拥挤,在东京见到的多为公寓,其他的县里是别墅,但是房子很密,不像欧美的那样宽敞。我们住的宾馆中房间面积大的也不多,而最小的一次,几乎是推门见床走路都走不开的那种。此行没有坐新干线,是一大遗憾,私下揣度,应该和我们的高铁差不多。地铁都很发达,线路密集如蜘蛛网,而且规划良好转乘点分散均匀。公交只坐了一次,司机不会说英语,沟通结果是双方都很痛苦,幸好要去的那个站牌有汉字,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在哪下车。日本的路窄,尤其第一天晚上还有点山路的样子,高低起伏转弯多,但是司机的技术真心好,两车交会的时候都是准确的擦肩而过。因为很少堵车(我也纳闷,汽车保有量这么大的国家怎么不太堵车),公交非常准时,酒店大堂经理跟我们说5.39分公交回来,果然一分不差。后来我们看了下站牌上的公交时刻表,都是精确到分钟。

  此行也更正了几个旧印象。一是以为日本人都会说英语,结果发现能说英语的人真不多。导游说是因为日本不像中国普及英文教育。所以出门时还比较谨慎,要杜绝迷路事件的发生。二是传说日本人压力大。我不知道这个压力是跟谁相比。也许比欧美是大一些,但跟我们实在没什么可比性。低保就有20w日元每月,折合人民币约1w3,虽说日本物价高,基本生活也够了。工作几年的人收入都能达到40w日元左右。经济体呈橄榄形,大家收入相差不多,而晋级多看资历,因此人心安定,才有心思慢工出细活,即所谓“匠”。退休年龄为65岁,但日本的人均寿命为83岁,与我国的73岁不可同日而语。有人退休后不甘寂寞,会去开出租车或做警备(即保安)。我们的大巴司机也六十多岁,看起来才四十多样子,一天收入8w日元,每天工作多的时候也不过四五小时,连续开车两小时后必须要休息半小时。按时薪算,我们简直穷爆了。

  流水账开始:

  成田机场的卫生间。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级的马桶。

  某些同学的最爱,成人电视节目单。价格是24小时1100日元。

  摊饼卷冰激凌。味道大赞。在日本吃到的冰激凌都很好吃,据说是添加剂比较少。化的快。

  永旺超市。第一天住的日航成田酒店比较偏僻,听第一批人的经验说可以到永旺逛逛。这里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日本的礼貌。我结账的时候没注意站错了地方,收银员应该看出我是中国人,也不说话,先鞠了几个躬,然后给我指结账的路线,搞的我蛮不好意思的。返回酒店的时候意外发现离永旺不远有一片很有日本风情的街道,可惜当时太晚没有勇气下车,遗憾了好久。人生很多事,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
  皇居,即日本天皇的住处。其实什么也没看到,但这空气实在好的令人发指。

  浅草寺,跟夫子庙有异曲同工之妙。街道两旁都是卖土特产的店子。

  这是一家给人画搞笑头像的店。店员不会英语,我们比划了几下,又觉得价格略贵,就算了。走出去十几米了,店长从后门探出身来给我们鞠躬,说了一堆我推测应该是谢谢惠顾之类的话,可惜我们不知如何回应,只好一个劲说三克油三克油。

  银座。中间宽敞的路上没什么人,工作日是走车的,周末变成步行街。没有南京路人多。

  东京的地铁线路图。导游给了银座3个小时,我不太喜欢逛街,就自己出去溜达溜达。在地铁站门口研究了半天,一是琢磨去哪玩,二是不会买票,售票机上全是日语。回南京后听同事说可以切换成英语,有机会再去试。

  地铁里的海报。我看不懂这是什么演出。

  众议院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终于见识了国会长啥样。整个国会区的行人很少,可能是周末的缘故。有少量警察站岗。

  海天一色的东京湾。好吧,其实我们也是海天一色,都是灰蒙蒙的。在日本见到的水流都很干净,没有塑料袋矿泉水瓶和烟头。

  秋叶原。我们到的时候太早了,很多店还没开门。

  出租车。黑色和皇冠比较多。司机一般都是老人,年轻人觉得这种工作无聊。老年人会说英语的更少,沟通很成问题。

  新宿歌舞伎町。红灯区。背后多有黑社会背景。门口有古惑仔拉皮条。有很多写着“无料案内所”的店子提供免费咨询服务。

  日本建筑的普遍特点,规则和密集。即使在东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区,也以多层为主。

  在日本见到的车多为小排量。这种小号很卡通的车满大街都是。其实日本买车并不贵,很多车型能比我们便宜一半左右,相对于他们的收入实在不算什么。所以要么就是油价较高,要么就真是国民的节能环保意识超强。

  榻榻米。我超喜欢。前两天其实都没太睡好,从这一天开始睡的很香。我的室友表示很不满,认为这就是睡在地上了……

  最赞的一顿海鲜自助。我不太吃蟹的,但这只蟹肉质紧嫩甜丝丝的,吃了一只意犹未尽,又把别人的蟹爪分了两根。除了这只海蟹,还吃了很多生鱼片,尤其爱吃天妇罗。我的室友对这一顿又不太满意,因为他一向不吃海鲜。保持一颗年轻、开放的心确实不容易。

  富士山。我们去的这几天天气不好,又赶上台风,导游一直说未必能看到富士山。但是没想到上山这天天公作美,一路上只要没有树木遮挡,处处都能看见山顶。

  吸烟室。在公共场合吸烟是违法的,导游说曾有中国游客在路边吸烟被带到警察局去了。这个吸烟室的背面是去污设备,能看出日本人对环境保护的意识有多强。

  路上见到好几次这种出售墓地石材和咨询信息的,摆在大街上毫不避讳,很符合日本人认为死后成神的说法。

  这种侦探事务所一般是女人用来查老公小三的。日本女人通常在结婚之后不再工作,专心操持家务,这是有日本政策和风俗支持的。一方面,税收以家庭为单位,女人收入达到一定水准之后,家庭扣税极多造成工作性价比大幅下降;另一方面,社会保障体系仿效欧美,父母不帮忙带小孩,而人工极贵,请保姆得不偿失。所以男人结婚的同时会将工资卡上交,由妻子全权管理。男人如有外遇,下场就是净身出户并须支付抚养费。很多中国女人对保管工资卡一事颇有兴趣,却不分辨制度差异:日本人家族关系已经淡化,子女工作后完全独立,养老全靠国家保险,因此两人结婚后就形成一个完全独立的经济单元;我国则不然,社保形同虚设,仍需养儿防老,嫁一人即嫁其全家,家族关系从摇篮持续到坟墓,造成小家庭内的经济问题也相当棘手。

  大阪是日本的经济中心,类似于上海,而道顿崛是大阪有名的美食街。在这里吃了千房大阪烧,口感还可以,就是太咸。不停的喝啤酒和冰水都止不住。本来还想去吃蟹道乐的,看了下价格,哎洗洗睡吧。旁边的心斋桥是大阪最繁华的商圈,基本上国人想买的东西,比如药妆、电器、奢侈品,都可以在这里买到。晚上人山人海,时有美女出没。

  最后一顿饭是在心斋桥的大丸百货吃的,也是除了海鲜自助之外最好的一顿。我吃的套餐类似左下角那份,鳗鱼饭、天妇罗乌冬面、猪排和豆腐冰激凌。话说写到这儿的时候我竟然咽了好几次口水。1700日元没白花。   

  总之,我愿意给予日本人极高的评价。我一直认为华夏文明之传承、道统之所在,一在台湾,一在日本。古人所称君子之德,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,日本人多已具备。虽然美式自由对人性有更优秀的表达方法,但日式的内敛和克制确实让我有找到同类的感觉。自我懂事以来,未尝有过如此安定的状态,即使是在高速上,心中的感觉都比在自己家里更平和宁静。不用担心警察敲门查身份证,或是坐地铁要查你的包,不用担心没素质的邻居和不守规矩的路人,不用担心一不留神手机钱包不翼而飞,更不用担心上网说几句话被叫去喝茶。如影随形二十年的不安全感在这几天中离我远去,这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。袁老师说,日本的成功证明了并不是只有欧洲人才能成就现代强国。我同意,但我对有生之年能否看到中国的这一天表示悲观。回来后恰好有大学同学给我电话,听说我去日本旅游,第一句话就是:“去广岛长崎了吗?”这就是差距。百年树人,我们和日本的差距是以世纪为单位的,不是靠gdp和高楼大厦就能填补的。   

  去日本要注意的几件事:一是要带零钱包,硬币太多;二是最好会点日语,因为日本人大多不会英语;三是出门务必携带酒店的名片,以防迷路。我准备学点简单日语,如有机会,我会再来一趟。